“大哥！”王語嫣忽有所覺，騰的轉身過來，迎上蕭月生溫潤的眸子。

“語嫣。”蕭月生笑吟吟的拍拍她肩膀，王語嫣身子僵立，手足無措，只是怔怔看著他。

蕭月生見她這般激動，嘆了口氣，溫聲道：“語嫣，近來可好？”

他也覺得自己心硬，非要將她一個留在這裏，孤孤單單，過慣了蕭府熱鬧的日子，驟然一個人孤零零的，定是難過惆悵。

不過，唯有失去，才知道珍貴，王語嫣一直呆在那裏，也該出來走一走，感受一下世情，知道蕭府的安寧。

“大哥……”王語嫣眼眶濕潤起來，卻強自抑住，輕輕道：“靈兒妹妹他們可好？”

阿秀與阿青偷偷打量，想弄清這位蕭先生究竟是何人物，小姐絕美無雙，武功又高絕，能令她傾心的男人，當世之中除了公子之外，還有何人？！

蕭月生笑著點點頭：“她們已經出發，去了大草原，要去看看她們父母。”

“這樣……”王語嫣低頭嘆息一聲，想到了母親與外婆。

蕭月生笑了笑：“我已經捎信過去，讓王夫人與李前輩重回曼陀山莊，也算跟你做個伴兒。”

“嗯……”王語嫣露出一絲笑意。

蕭月生又道：“等過一陣子，我讓春娘她們過來兩個，一塊兒陪著你。”

王語嫣笑容擴大，笑著點點頭，瞥他一眼。

蕭月生呵呵笑道：“你若想回去，就回去住，且把這邊理順了，偶爾過來看看就是了。”

王語嫣的笑容更盛，宛如鮮花盛開，頓時容光煥發。

她等的就是這一句話。

……

夜色越來越深，燕子塢仍舊燈火通明，仿佛白晝，燕子塢素來如此，夜晚不熄燈，保持長明。

燕子塢棧橋上，王語嫣站在最前，對面是慕容老夫人與一群弟子們，他們個個雙眼炯炯，神情激動。

王語嫣身後，鄧百川四人站成一排，蕭月生則站在棧橋的盡頭，負手於後，仰頭觀天，一輪明月高懸，如一只玉盤靜靜的旋轉，灑下一片一片清輝。

王語嫣輕輕說道：“老夫人，不必如此隆重，馬上便回來。”

她神情仍舊淡淡的，明眸如水，一一掠過眾人的臉龐，仿佛蘊著實質般的力量，諸人不由的想後退一步。

慕容老夫人精神矍鑠，笑瞇瞇的道：“語嫣，你去替覆兒報仇，也是替咱們慕容家報仇，老婆子豈能不來壯行？……來人，酒！”

一個清秀的少女上前，端著一個木盤，上面擺一排大碗，共有六只，另有一少女搬來一只酒壇。

慕容老夫人親自揭開封泥，小心翼翼，然後捧起酒壇，往六只碗中註入了美酒，酒香四溢，一聞就知酒性暴烈。

放下酒壇，酒碗平端到胸前，慕容老夫人喝道：“喝了這碗壯行酒，你們且取仇人首級回來，祭奠覆兒英魂！來，喝罷！”

“是，老夫人！”鄧百川四人上前，一一端起碗，站到王語嫣身後。

王語嫣端起碗，輕輕與老夫人的碗一碰，送到嘴邊，羅袖遮住，仰頭一飲而盡，隨即信手一拋，大碗落入湖中。

她玉臉酡紅，雙眼明亮如電，雪白羅衫獵獵作響，無風自動，氣勢陡的淩厲，仿佛寒劍出鞘。

慕容老夫人長笑一聲：“好！好！出發罷！”

“告辭！”王語嫣抱拳，神情肅然，轉身便走。

慕容老夫人仿佛年輕了十幾年，毫無老態，她聲音洪亮，精神矍鑠，雙眼炯炯有神。

若非不會武功，她怕是要跟著一起去了，勁頭十足，緊盯著王語嫣他們上船，飄飄而去，一直到船融進夜色中不可見，她才收回目光。

……

夜色之中，王語嫣與蕭月生並肩而行，鄧百川四人緊跟身後，他們施展輕功，埋頭苦追，卻一直拉不近與前面兩人的距離。

王語嫣與蕭月生腳下飄飄，徐徐踱步，仿佛在野外漫步，悠然自得如踏青，後面的四人施展輕功，風馳電掣，偏偏追趕不上。

他們驚訝，卻不敢說話，正拼盡全力施展輕功，一旦說話洩了氣，速度一緩，定要被落得沒了影子，那才叫丟人！

他們速度奇快，一會兒功夫，蘇州城在望，如今夜深，城門已關，高墻危立，突兀高聳。

蕭月生與王語嫣腳下不停，冉冉升起，仿佛兩片白雲，輕輕掠過城墻，消失在城中。

鄧百川四人也不停步，身形沖天而起，到了最高處，仍差墻頭一丈高，四人腰間閃過一道寒光。

“叮……”劍尖點到城墻上，順著劍勢反彈，又拔高一丈，掠了過去，手法純熟，動作迅捷。

四人落地時，已經不見了蕭月生與王語嫣的影子。

“去萬興樓！”鄧百川馬上道，扭身便走，三人跟上，他們沒穿夜行衣，但都穿著深色衣衫，能融入夜色中。

萬興樓是一座酒樓，位於蘇州城南中心大道東側，站在樓上可看到南城門的情形，一清二楚。

此時，萬興樓燈火通明，絲竹之聲，嘻嘻哈哈大笑聲，咯咯的嬌笑聲，面紅耳赤的吵鬧聲，混在一起，從樓中湧出來。

站到萬興樓前便可感受到裏面的熱鬧。

“大哥？”燈光照在王語嫣臉上，散發著溫潤光澤，雪白無瑕，像一塊兒白玉，她扭頭望向蕭月生。

蕭月生笑道：“語嫣，今晚一切聽你的，我只是看熱鬧。”

鄧百川四人忽然出現，帶來一陣風，站在他們身後。

王語嫣扭頭，如水目光落在風波惡身上：“風四哥，你去引他們出來。”

“是，姑娘。”風波惡點頭，撣了撣藍綢長衫，掃去身上的風塵，一改平日走路姿勢，大搖大擺，一步三搖往裏走。

很快有一個小二迎上來，他隨手拋了一塊兒碎銀子，小二頓時眉開眼笑，恭敬萬分的引上樓去。

……

這個時候，人們多用銅子，很少人用銀子，多是些武林豪客，或是商賈巨富，嫌銅子太累贅，身上才帶著銀子。

王語嫣走到路旁一間院墻下，躲入陰影中，她容貌太過美麗，惹得來往萬興樓的人頻頻望來。

蕭月生陪著她，鄧百川三人也亦步亦趨，跟在二人身後。

一盞茶功夫，風波惡大咧咧的罵聲傳來，隨即走出了萬興樓，邁著誇張的步子，大搖大擺，一步三晃沿著長街往西而去。

“姑娘……？”鄧百川望向王語嫣。

王語嫣靜靜站在黑影中，一動不動，默然不語，鄧百川三人蠢蠢欲動，只能強自壓制著。

片刻後，萬興樓裏出來六個人，四個魁梧身材，兩個削瘦矮小，在樓前顧盼四周，然後一個削瘦中年男子一指西邊，六人往西而去。

“是他們嗎？”王語嫣轉頭問鄧百川。

鄧百川雙眼炯炯如炬，用力點頭，聲音卻壓低：“正是！”

王語嫣又問：“只有他們六個？”

鄧百川點頭：“就他們六個，但個個都是好手！”

“跟上去，找個僻靜點兒地方解決了。”王語嫣玉手輕輕一擺，邁步輕飄飄追了上去。

大街兩邊分別是一串燈籠，燈籠間隔一丈多遠，大街上明亮，看得一清二楚，漸漸從繁華處來至居宅區，變得僻靜。

王語嫣雙手輕輕拍了兩下，清亮的巴掌聲順著夜風傳出很遠，風波惡停下來，轉身望向十幾丈外的六人，發出嘿嘿冷笑。

王語嫣他們也逼近，她慢慢抽出長劍，寒氣擴漲，周圍溫度低了下來。

白影倏的閃動，一道銀色匹練卷向六人，一下將六人圈在當中，他們驚覺，拔劍反擊。

“叮叮當當”一片響，六人被困在銀圈中，無法脫身。

四刀兩劍都淩厲非常，挾著嗤嗤的風聲，但撞上銀圈都被反彈回去，難越雷池一步。

鄧百川四人站在一處，看了看場中，又望向蕭月生。

蕭月生搖頭微笑：“果然有幾分道行，咱們掠陣吧，語嫣應付得來。”

“咱們豈能讓姑娘一個人出力？！”鄧百川苦笑。

包不同連聲應聲：“就是，就是！還是並肩子上，取了他們狗頭，也好早早回去睡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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